教學門診中消失的病人與性別敏感度 (105年方基存教授計畫,張妤安撰)
關於此文:這篇文章介紹並改寫自長庚大學醫學系方基存教授所主持的科技部105年度性別與科技研究計畫「性別、知識、身體與權力:探討教學門診中醫學生的關懷教育」之研究成果。本文經計畫主持人同意由作者撰稿。
作者/張妤安(世新大學性別研究所碩士生)
「教學門診」是台灣醫學生實務學習的重要場域。相較於其他臨床觀摩的場合,教學門診不僅有更充分的時間能讓學生實際參與問診、檢查身體等演練,參與的病人也由主治醫師特別挑選病症不複雜的個案,以利教學的進行。在這個同時結合「教學」與「真實醫療情境」的環境中,學生所有的表現,都會在老師的督導下進行並於事後給予建議。
然而,這也意味著主治醫生必須同時身兼「醫者」與「師者」兩種角色,病人的身體也於「病者的身體」和「展示患病的身體」間交錯,使得醫/病、教/學之間形成複雜的權力關係。長庚大學方基存教授即透過「性別、知識、身體與權力:探討教學門診中醫學生的關懷教育」研究計畫,從性別與身體政治的角度切入,試圖對教學門診的制度提出建言,希望能解決當代醫學只見「疾病」不見「病人」的缺失。
病人在教學門診中是「主角」、「活體教材」還是「教學夥伴」?
病人的感受和身體界線的設定,會受到性別角色、醫病關係穩定度與門診環境等因素影響,因此主治醫師/老師能否細緻的體察病人整體狀況並作出調整,便顯格外重要。
教學門診病人較常面臨的狀況是,醫師在看診時過於專注「講課」,或大量使用專業醫療術語,因而忽略和病人的溝通,使病人淪為「疾病展示機」。此時若主治醫師有良好的主持、經營技巧,就能避免這種不舒服的感受。有醫師便認為應將教學門診病人視為「夥伴關係」,以交叉對話的技巧,將所有的對話都各以「師生的語言」和「醫病的語言」講述一次,盡量避免使用第三人稱,讓病人能加入討論。
研究也發現,自願參與教學門診的病人,對於課程多採「包容」態度並預先設下看診的底線,亦會因醫師/老師的年齡和性別而自動調整身體界線。雖仍有少數病人是因長期倚賴醫師照顧,為了達成看診目的才勉強配合教學,但部分病人面對狀況時,其實會發展自身的應對策略,適時主動詢問,展現出能動性。
如何「看見病人」:社會醫學的實踐與教學
疾病的發生與治療,經常不僅是生理問題,更涉及個人習慣、精神壓力,甚至深受工作及社會環境影響。當醫師面對來自不同背景的病人、病患家屬與陪病人,亦需要在溝通詞彙、肢體語言與態度上轉換配合。因此,好的醫療除了要有「生物醫學」的觀點,也需要洞悉病人在生理-心理-社會之間的構連性。
該研究便指出,「社會醫學」觀點的培養,可謂教學門診中的「潛在課程」(hidden-curriculum)。由於教學門診中採師徒制的帶領方式,醫師/老師對疾病的詮釋及醫療風格的演示,都在在影響了醫學生對於醫病關係的想像。
然而,並非所有參與教學門診的老師,都能具備社會文化知能,加上醫學教育長年過度偏好生物醫學知識,造成老師不願在社會醫學的教學投入時間與心力。尤其在現代講求看診快速、診療效率的醫療制度中,如何讓學生培養出社會文化敏感度,同時又能理解到現行體制的侷限,並以此彈性調整、融入不同醫學觀點,將是一大難題。
反思教學門診:醫、學、病如何共生?
教學門診中由醫、學、病三者構成複雜的權力關係,不同於其他臨床場合,除了需要生物醫療的知識,更仰賴經營技巧、應對策略及文化敏感度。但現今的醫療體系,並未給予更關照病人的醫師實質回饋與鼓勵,教學中也較缺乏有關「關懷」、「性別敏感度」的指導與評核。
當醫學漸漸呼籲「以病人為中心」時,教學門診中權力關係的研究,提供我們很好的反思,也對制度提出了建言:唯有在看見「疾病」的同時也能看見「病人」,醫界「全人醫療」的理想才有實現可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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